緋崎紫野

《晴博》至死不渝

《晴博》至死不渝

文/紫野

✧灵魂互换梗

✧本以为很欢脱结果不小心写成一出狗血剧

✧避免混乱所以做个区别，文中使用全名的地方指的都是装错灵魂的躯体（也就是安倍晴明实际上是博雅，源博雅是晴明）单只有名字的时候指的是灵魂本身（晴明是晴明，博雅是博雅）

1.

生活总是规律准时的晴明今天难得睡迟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毕竟昨晚为了替中咒的恋人解咒，他和博雅两人可是忙活到了三更半夜，当然也包含了一些不言而喻的仪式的原因才会如此，晴明习惯性翻身去搂睡在自己身旁理应裸着身子的博雅，却破天荒扑了个空。

无论何种情况，只要两个人前晚睡在一间房，博雅绝对会比晴明还要晚起，这也让晴明得以享受一早醒来欣赏恋人睡颜的机会。

今天莫不是天要下红雨？否则博雅怎麽会比自己早起？

隐约听见了不远处衣物窸窣的声响，晴明以手肘撑起身子，突如其来的剧烈酸痛感令他叫苦连连，他皱了皱眉头，艰辛的坐在床上。

「晴明？你醒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不对劲的地方，那人就爬回床边捉住他的手臂，略有些慌张的说道：「太好了⋯你快想想办法！」

「什麽？」下意识回了句话，这不开口还好丶一开口晴明才发现自己嗓音竟是嘶哑得不行，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项，茫然地抬头。

只见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用着违和的神情盯着自己看。

「晴明？发什麽呆呢？你快想办法解咒啊！」

对方不停在自己眼前挥手，晴明顿时醒悟了过来，他猛地伸手向後抓来了一搓披散的长发。

⋯黑色的。

又懊恼的弄乱了浏海。

⋯红色。

过了好半晌晴明才抬头，望向眼前那个『安倍晴明』。

「博雅？」

「是我！」『安倍晴明』很快就做出了回答，脸上依旧挂着从未在晴明脸上浮现过的慌张：「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晴明⋯怎麽回事？是昨天的咒没解成？」

怎麽可能？即便是咒没有解掉好了，可昨晚发生在博雅身上的问题可和现在这情况八竿子打不着，晴明举起自己长了老茧的手活动着关节，他在看见眼前的『安倍晴明』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摆明是顶着源博雅的外表，而博雅则是顶着安倍晴明的外表。

换句话说，他俩灵魂互换了。

2.

饶是再精明的阴阳师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但并不是因为灵魂错置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眼前坐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安倍晴明』。

碍於腰部的酸痛他还没能从床上起来，只能坐在原处愣愣地望向长着自己外表的恋人，现下也已是初冬，可安倍晴明却穿着今年夏日祭时的浴衣，并且丶大半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挂在身侧，露出了整个白皙的臂膀。

如此装扮若换在博雅身上自然是天经地义，可问题就出在这个人现在的外貌是安倍晴明！

平时总恨不得把自己包得跟颗粽子似的阴阳师此刻是义正严辞地裸着上半身。

晴明蹙起的眉心迟迟没有抒展。

「博雅，你不冷吗？」

博雅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为安倍晴明的躯体，压根就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会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热？」

晴明又沉默了会儿，指尖点着下颚思考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毛病，衡量出可能性後，才对博雅做出了指示。

「房里有点闷，博雅你先开下门窗吧。」

不知怎地，平时不怎麽喜欢被人命令的博雅却是毫无怨言地起身去开窗。

随即就如晴明所料，博雅站在窗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骂咧咧的又把窗关了起来。

「我去丶怎麽这麽冷！？」

博雅急急忙忙跑回衣柜前翻箱倒柜地想翻出自己那套锦衣华服，平时他确实不耐热，但当然也捱不过那冻得他直哆嗦的寒冬，於是他才有了这套服饰。

还没反应过来仅初冬罢了自己又怎会需要穿上深冬的服装，博雅扒了身上的夏日衣物就想去穿衣服，不出几秒便遇上了瓶颈。

晴明和博雅的身板本来就有些许差异，虽说两人年纪相去不远，但长年锻炼的博雅身子本就比较壮实一些，相反地总是令式神代劳的晴明就显得纤瘦多了。

现在，那套属於博雅的锦衣华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安倍晴明身上，博雅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他此刻可是安倍晴明。

「如果我想的没错，博雅现在最好穿着保暖些，我应该告诉过博雅我是比较不耐寒的体质，现在看来我们的一些状况是有肉体记忆的。」

理解地点了点头，刚才晴明也已经告诉过他这咒暂时是解不得，博雅只得又翻来晴明的衣物，层层叠叠的让他搞了大半天才终於穿上里衣。

「对了，你怎麽知道的啊？」

面对博雅的提问，晴明闭口不提。

3.

等到安倍晴明帮着源博雅穿好锦衣华服时，隐忍多时的安倍晴明终於是解放一般的大声笑了出来，而源博雅无可奈何，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完全乱了套。

博雅在前去拉恋人起身时见了对方的反应才想到，昨晚晴明那家伙把他压在榻上『照顾』了整个前半夜，据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腰酸背痛脚发麻是必然的後遗症，再仔细一想晴明刚才所说的身体记忆，也就是说丶晴明现在正代替自己受苦受难，讽刺的是罪魁祸首还是晴明自己。

简直大快人心啊！

安倍晴明笑得四仰八叉，一旁源博雅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奇怪的情景，忍无可忍便掐了个咒想让对方停止这种荒唐的行为。

「哈哈你活该！谁让你昨晚这麽为所欲为，尝到苦头了吧！看你以後还敢不敢对我这麽粗鲁！」

源博雅在半空中摆了摆手，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他後知後觉地想到，平时博雅所使用及擅长的阴阳术和自己有本质上的不同，若想用对方的灵力去控制那些他们从来没施展过的咒法想必是徒劳无功。

罢了，这招治不了还有其他办法。

源博雅拿起床边的蝠扇轻轻敲打手心，坏心地勾起嘴角：「博雅，你可别说你忘了昨天是你先诱惑我的，主动坐在上方忙活的博雅真的很可爱啊，当然出来的时候哭着鼻子的博雅也很诱人呢⋯」

「啊啊啊啊！安倍晴明！！」

4.

茨木童子和妖刀姬领着初来乍到的荒准时出现在庭院里，而荒毕竟是新人，沉默寡言的他并不清楚为什麽茨木童子看上去如此焦躁，正打算开口询问是否是自己添了麻烦，妖刀姬便伸手拦住他。

「晴明大人迟到了。」妖刀姬说起话来是冷言冷语：「从来只有我们比晴明大人晚到，怕是出了什麽状况。」

等得不耐烦的茨木童子靠在树下，半晌才忆起那总是站在自己现在这位置的贵族。

「八成又和源博雅搞一起了。」茨木童子看了眼疑惑的妖刀姬和荒，这才继续道：「女人，妳只在讨伐大蛇时出门所以不知道，安倍晴明只要和源博雅扯上关系就是个惯犯，好几次委托都是踩点来着，要不就乾脆让那小女孩代班。」

「你说谁和源博雅搞一起了。」

妖刀姬和荒都还没来得及回话，听闻脚踏落叶的窸窣声响自後方传来，双双回过头去查看，就见身着锦衣华服的源博雅手执蝠扇走在前头丶而安倍晴明跟在後头似是感到寒冷而搓着手臂。

「茨木，你再和新人乱说话我下回就把你扔结界里一个月都见不到酒吞童子。」

尽管茨木童子说的话本来就都是事实，但晴明会顾虑到博雅的面子问题，多少还是会阻止式神之间不必要的流言传递。

怎知那平常只要扯到挚友一事就会卯起来抗议的茨木童子这回是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源博雅，瞠目结舌的模样就差没喊出一句『啊！有妖怪！』了。

对晴明和博雅还不甚熟悉的荒不明所以地盯着众人，他并不知道这话理应是由晴明说出来的才对，就连沉着稳重的妖刀姬都摀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望向了拿着晴明扇子的源博雅丶又看了看其身後打着呵欠事不关己的安倍晴明。

「博雅大人，我听闻平时皆由晴明大人领队前往讨伐大蛇，请问今日是否改变了主意丶由博雅大人带领前往呢？」

灵魂错置之後脑子也变得不好使的晴明这才恍然大悟，面对荒的疑问他很快压下了慌乱的情绪，瞥了眼几乎不曾去过御魂塔十层的博雅，回头去将扇子交给对方，自己则抢来了对方手中的长弓。

轻轻咳了几声，晴明学着博雅平时的语气说道：「对丶我和晴明说了今天让我来，你们今天都得听我的，晴明说他也会跟着去，要有意见就找他抱怨去，别找我。」

确实这话是从前跟晴明抢着打斗技的自己说过的话，博雅即便心有不满也装模作样地搧着扇子，要是晴明不这麽说，那从来没去过御魂塔的自己肯定要出洋相。

茨木童子还是觉得今天起床的方式可能不对，妖刀姬斟酌着是否要让青行灯看看自己的眼睛有问题没有，而荒只觉得莫名其妙。

5.

茨木童子在第十次被黑豹还有影分身拦截破势效果之後终於忍无可忍地喊了暂停，气冲冲地把安倍晴明拉到一旁去。

「晴明你行行好！换你上场画星没这麽难吧？你看那货三箭都射到树上去了，你打算让我们灭团几次？拜托你快把源博雅跟他的猫绑去旁观席坐好！老子免费替你防守一个月的结界！」

安倍晴明被自己的口水噎得连连咳了好几声，自家黑豹本来就跟茨木童子关系不好这他早就知道了，可晴明这家伙现在可是顶着他的外表射得一手乱七八糟的箭，这可有损自己的形象。

於是在他好说歹说证明自己不会搞砸後才终於让晴明下场休息，自己则站上前去带队。

晴明到最後才知道他不应该妥协连符都不会画的博雅的要求。

6.

以山兔为首丶座敷童子丶妖刀姬丶荒和茨木童子排排坐在庭院石桌前，一群小纸人给狼狈的式神们贴上大大小小的创可贴，安倍晴明坐在廊下红着脸心虚地咳了几声。

这博雅倒是厉害，能把星画成缚丶守放成生丶更甚至最基础的基础术式还能一连丢了三张出去，正好俩大天狗和大蛇一妖脸上贴一张，蛇头还不够他贴呢，哪里捱得过那一下羽刃暴风？

源博雅站在一众式神附近，时而会接手替小纸人包扎构不到的伤痕，调皮捣蛋的山兔因此吓坏了，绕着整个庭院边跑边大吼大叫说长得很凶的源博雅竟然变温柔了，惹得安倍晴明几度想起身去抓那兔崽子，好几次都被源博雅给挡了下来。

在那边搞得一团混乱时妖刀姬怜悯地看了眼此场灾祸当中最无辜的荒，冷冷道出关心的话语：「难为你了，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平时不是这样的。」

而荒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对方别在意，在博雅顶着安倍晴明的外表将所有式神遣散去休息时，他却是留了下来。

「荒？怎麽了吗？」博雅尽可能温和地问出自己的疑问，一边还偷偷瞄着晴明想看看自己表现的会不会太过奇怪。

好在晴明并没有对他的表现做出否定的态度。

在博雅还沉浸在他终於掌握了晴明的说话方式而自满的情绪当中时，荒却是一语道破了真相。

「晴明大人丶博雅大人，身为新人对主人们还不甚了解，若有勘误还请见谅；恕我直言，两位是否受到了灵魂互换的诅咒？」

「——！！」

安倍晴明吓得弄掉了片刻不离手的扇子，源博雅反常地显得特别镇定。

7.

一目连虽是入了寮做晴明的式神，但毕竟他是堕为妖怪的神明，自是容易受到天的惩罚，当时晴明博雅等四人为了保护一目连，不惜违背天的旨意，维护一目连不被削弱能力，安排他住在庭院边上一座独立院落，并且上了唯有一目连能自由出入的封印，除了阴阳师外任何式神都无法进入。

此时被灵魂错置的晴明博雅带领至隐密院落的荒这才顿悟怪不得自己入寮後怎麽着都找不着一目连的踪迹。

见了旧识的一目连先是讶异了半刻，随後扬起他一贯的温和笑容。

「荒丶许久不见。」

顾及到晴明和博雅方面的想法，荒也只是简单和一目连叙旧了下，并未提及过多他们之间的事。

「连，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从前有位贵族和他身为平民的恋人曾经求助过我们？」荒正坐在一目连身侧，两人还隔了点距离，而晴明和博雅则是肩并肩坐在对面。

一目连轻轻点头，娓娓道来那段特别的故事：「准确地来说，是求助於我，是荒你无论如何都要插手这件事才会让麻烦找上我们俩。」

「若不是因为连总是做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我也不会如此多事。」

源博雅暸然地打量眼前两位大妖怪。

原来，在一目连还身为神明受人供奉时曾收留了遭受人类背弃而遇死劫的荒，而荒本就是神明的恩惠，故而他是第一个能够踏入风神神社中而不受驱离的妖怪丶或者也可以说他是神明。

荒认为自己既然被派遣至人间丶却又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甚至还造成灭村——即便那全是因为人类的忘恩负义而致使的错误；他便也无法愧对良心重回神明的怀抱，索性就接受了一目连的好意，在风神的神社内住了一小段时间。

那是发生在一目连治洪水之後的事了，信众逐渐背弃而去的风神才会将这事记得如此清晰，罕见地来到风神神社参拜的显然是外地人，当时一目连和荒化身雕像隐藏於神龛中，听闻那人的祈祷才得知对方是位贵族，可他俩怎麽看丶那人的外表就是一介平民女性罢了，而跟随其後身着贵族服饰的男性表现得更像是位小鸟依人的女孩。

这位贵族为了追求自己所爱，违背了家族的命令，不仅逃避门当户对的相亲，更是带着爱人私奔，这名门望族哪里接受得了如此丑闻，为此勃然大怒的长辈竟是雇来道士给人下咒，但不知是否是雇用了半吊子的江湖术士，本是打算咒死女方的术法阴错阳差施加在两人身上。

某日这对奔走天涯的苦情鸳鸯一觉醒来竟是发现彼此灵魂互相交换，周游诸国的两人寻了不少道士及阴阳师试图解咒，可又因为当时阴阳师这职业并非如当今一般如此盛行及受人尊崇，两人也并不清楚是否是被江湖骗子给欺骗了才迟迟无法解咒，无可奈何之下正好途经此处，只得不抱任何希望给这逐渐残缺的神社供上些贡品，两人不求能解决问题丶只求慈悲的神明大人能够指引他们去路。

当时两位神明面面相觑了半晌，一目连过於慈悲的好心肠说什麽都想帮助信徒，至於尝尽人类虚伪的善意而铸成大错的荒则是持反对意见，认为人类终究会恩将仇报，为此他们还吵了一架。

这对小情侣在狭小的社务所内度过了几夜，当时一目连不顾荒的反对，坚持显灵於梦中传达自身的旨意。

可怜的人类，尽管吾式微的灵力已无法为民带来福祉，但至少能分担二位的苦痛，也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补偿了。

8.

一目连尽他最後的力量试图将咒术转移到自己身上，可这本是咒杀以夺取性命的邪道法术，遭受了巨大痛苦的一目连失去了他所有的灵力，当时是荒即时出手救下一目连，一目连这才得以免於一死。

然而神社破败丶一夜之间只剩断垣残壁，温柔的风神大人失去了住所，在荒的协助之下，挂心於那两人的一目连选择了堕为妖怪，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延续他的寿命。

当荒带着虚弱的一目连回到残破不堪的社务所试图寻找两人时，这贵族男性和其恋人的魂魄是回归正主了，可还没来得及见到两人为此事庆幸，那贵族竟是性情大变，当即抛弃了恋人而去。

荒和一目连始终没有搞懂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只无能为力地旁观悲痛欲绝的女子因为爱人的抛弃而选择踏上死路，最终成了怨灵。

尽管知道这并不一定是自己的错，但一目连依旧感到非常自责，可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或许是为了赎罪，一目连对荒不告而别，只身一人踏上旅途。

一直到被晴明收为式神为止。

「晴明大人。」荒开了口却是愣了一会才将视线从安倍晴明转到源博雅身上，他微微鞠躬坦承道：「这麽说或许有些失礼，但我必须坦承我是听闻了连被大人收为式神才接近大人的，若晴明大人仍旧不嫌弃我怀有如此目的，那麽我十分乐意继续以式神的身分效忠晴明大人。」

听不出其特殊意义的安倍晴明傻愣愣地盯着源博雅看，像是在向其徵求解答，可源博雅是眉头深锁，看都没看他一眼。

「无论你怀有什麽目的，只要不因此伤害人，在我有生之年你们仍会继续作为我的式神。」源博雅摊开了折扇，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有一点让我很在意⋯你说那位贵族在一目连解咒之後性情大变了对吧？」

「是的，但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连的错。」荒挡下了想开口说话的一目连，自顾自地替对方解释。

「这本是索命的咒，却是在梦醒时转移到身为恋人的两人身上造成了灵魂错置，我相信身为神明的一目连绝对有能力解咒，可咒解了丶人却变了？唯一能解释的只有⋯这是个连环咒。」

9.

一个咒解了便会遭遇下一个恶咒，虽然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只有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了。

「晴明大人，若真是如此，您和博雅大人的情况就更棘手了。」一目连面露难色，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唯有不知晓两人关系的荒向一目连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一目连只是对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望向了自己的主人们。

安倍晴明仍有些疑惑的望着源博雅，源博雅则是神情复杂回望着自家恋人。

「博雅，这咒是有机会能解的，只是很有可能咒解了，我会忘了你丶或者是你会忘了我，就像贵族抛弃他的爱人那样。」

「⋯⋯。」

安倍晴明在短暂的讶异过後垂下眼帘沉淀，源博雅则是牵住了他的手给予安抚。

寂静的氛围让彼此都摸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久到两人甚至都不知道荒和一目连是什麽时候退下的，偌大的空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个。

「晴明⋯」许久，安倍晴明终於抬起头望向源博雅：「我不想忘记你，当然也不能接受被你忘记，可我们不可能维持现状一辈子⋯。」

「这我自然理解。」晴明自然而然抚上博雅的侧脸，彷佛在他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安倍晴明了，他深深望进了灵魂深处，此时的博雅用着与他刚毅外貌不相称的悲伤表情凝视着他。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是博雅抛弃我。」

「你在说什麽傻话！」

「如此一来博雅便也不必承受那些苦痛，这咒⋯就让我来承担好了。」

晴明凑上前去在博雅的唇角落下一吻，接着也不给对方发言的机会，自顾自诉说起心意：「我曾认为我和人世间毫无牵连，直到遇见了博雅才认识到原来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着，博雅认同了我，愿意同我作最亲密的恋人，若是博雅忘了我，想必我也会同那位女子那样痛不欲生；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让博雅一个人饱受煎熬，博雅一直以来容忍我的任性，我为博雅吃这麽点苦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未来博雅会遗忘我，我也会一辈子记着我与博雅之间的情谊丶尽管你不爱我了，我也会一直爱着你的，博雅。

「晴明！我不⋯！」反对的话语还未说出口，晴明毫不犹豫对博雅下了咒，随即伸手接住了失去意识的爱人，眼角不受控地落下晶莹。

 

10.

入夜，荒和一目连本是为留给晴明和博雅两人一些私人空间才打算外出的，未料到却是在庭院外头的碎石小路上逮到了一不怀好意的游魂，而一目连在见了现出原型的妖物後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荒见状便以星辰幻境隔绝了与现世的连系，困住了妖物後赶到恋人身旁搀扶对方摇晃的身躯。

因担心一目连的状况而有些咄咄逼人，荒抬起头睨着那对他来说也并不陌生的身影：「是妳吗？对博雅大人下了咒的人。」

「是又如何？」女人的嗓音冷冷地回应。

「妳将自己的遭遇转嫁於博雅大人身上，这麽做究竟对妳有什麽好处？」

女子并不知道眼前的两位大妖是从前帮助过自己的神明，她歪着头，眼神空洞毫无情感：「你为什麽知道我的事？算了⋯我只是看那阴阳师和武士这麽亲密的模样，很令人生气罢了⋯本来⋯我也不曾如此祸害人类⋯可那武士既然身为可恨的贵族，我更是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了⋯」

得知了对方并不认得自己，一目连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请妳解开博雅大人身上的咒。」

「为什麽？我想见识看看总是被阴阳师护在心上的武士在知道了自己被抛弃时的反应啊⋯」

「晴明大人不会忘记博雅大人的。」一目连坚定不移地维护着主人：「晴明大人曾经说过⋯博雅大人是他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重要之人，他失去过记忆，故而告诫过自己绝不能遗忘自己记在心上的爱人，即便他忘记了，他相信他的灵魂也会牵引自己重新爱上对方⋯所以无论妳怎麽尝试，那两位大人绝不会步上妳的後尘，妳该要清醒了，区区咒法是没有办法轻易蛊惑人心的。」

「所以我才忌妒啊⋯忌妒阴阳师和那个武士⋯为何夫君那般对待我⋯而安倍晴明却能对源博雅忠贞不渝⋯⋯」

「若我想的没错，当初风神替你们解咒而受了伤，得不到神明庇护的那段时间内埋伏许久的妖物趁虚而入，进而魅惑了妳丈夫，而那妖物估计就是追杀你们许久的道士所下的蛊。」此时晴明突然现身幻境当中，预料之外的是他也已经恢复了自身的外貌，终於夺回身躯的阴阳师从容地啓扇说道：「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方式来解我和博雅身上的咒，虽说博雅还未清醒，尚且还不清楚他会不会将我遗忘，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妳，我并没有忘记博雅；而接下来只要退治了祸源，博雅自然就没有机会受到魅惑。」

「⋯⋯。」

「假若博雅忘记我了，我会尽我所能陪伴他身旁，直到他想起我的那一天，我相信这肯定不好过，但就凭我对博雅的爱，那绝对足够支撑我走下去，我相信博雅也一样。」

「收手吧，妳是达不到妳的目的的。」

女子心有不甘，可身处对方式神的幻境当中她也无法为所欲为，一方面也是在见识到了自己得不到的理想爱情後彻底败下阵来。

後来，在荒和一目连的协助下成功制伏了女子的怨魂，可那咒究竟是解了没也不得而知。

至於博雅是一直到隔日清晨才终於转醒，彻夜守在他身旁的晴明一刻也没阖过眼，在恋人清醒过来後晴明也顾不得验证对方是否还记着自己，先一步搂上了至亲之人。

眨了眨惺忪睡眼，博雅反应过来後强忍住鼻腔的酸意，轻轻靠在晴明身上。

「抱这麽紧我都快不能呼吸了，等会儿再跟你算帐⋯笨蛋晴明⋯」

 

-Fin-